【瓶邪】不是风动

#古早817贺文,改了改,发上来存个档留念

#原著向,时间线是2015.8.17,还差一层窗纸状态

建议BGM:雨蝶



七月底的时候,长白山刚下了一场大雪,我们上山的时候山顶白雪皑皑,不远处三圣山在日光下被镀上一层神圣金辉,不过那时候大家都绷着弦,谁也没心情赏雪玩儿,但现在不一样了,十年到头了,人也接下来了,往后的时光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大笔挥霍了。

所以下到二道白河和坎肩他们回合的时候,胖子就开始耍赖不想回去,用他的话来说:“长白山多少年没七月下过雪了?这不摆明了想让哥儿几个多留两天嘛。天真你看,小哥也下来了,你还急什么,你看看你,三十好几还是个处,嘛,等着,胖爷带你去做大保健,好好放松放松!”

虽然我第一时间驳回了他的无理取闹,但这种时候一定少不了黑瞎子他们几个复议跟着掺和。

其实说实话我没意见,刀山火海闯过来大家确实都累了,于是最终敲定,多待两个星期再走。

队里的年轻人欢天喜地,胖子不知道从哪儿要来副麻将,几个人就着小旅馆屋里的桌子拉开架势搓麻。

“别动别动,八万,碰!“胖子”咣“的一声砸出两张八万,回过头贼眉鼠眼的冲我笑,”谢了天真!"

对面的黑瞎子似笑非笑的在我们俩之间扫视:“哟,小三爷,放水放的有点儿明显了吧?”

啧,失策了,居然没算到丫死胖子手里还藏着一对儿。我看了看自己牌面,颇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

胖子下家是小花,他一直是一副垂着眼皮爱搭不惜理的样子,跟没睡醒似的,摸牌也是慢条斯理,胖子急不可耐,看样子打出那对儿八万让他看到了胡的希望,一个劲儿搓手,恨不得把小花的牌抢过来,一个人玩两个人的。

小花撩了他一眼,更不急着出牌,冲我道:“吴邪今天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牌桌上几个硬币就算成报酬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

一边儿黑瞎子跟磕豆子似的发出“咳咳咳”的笑声,丫笑点低,我早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你还说我,你自己跟梦游似的,昨晚上干啥去了,一夜没睡吧?”

“小三爷,花儿爷说的在理,你自己照照镜子,瞧瞧你一副小媳妇儿守空房的样子,魂不守舍的怪可怜见。”黑瞎子贱嗖嗖的说。

窗外的风刮得更紧了,好像大雪之后总有大风,但这场风迟了一个月,赶着我们下山才大了起来。小旅馆的窗户被吹得呼呜呜直响,让我想起了在墨脱康巴落湖边喇嘛庙度过的那个夏天。



天渐渐黑了下来,风吹动经幡发出呼呜呜的声响,深山小庙随着日落暗了下来,渐渐在一片白茫茫中隐匿了身形。

小喇嘛点燃了酥油灯,一豆灯火慢慢映亮了昏暗的室内,藏香的味道带着一缕青烟萦绕蔓延开来,吴邪穿着一身大红的喇嘛袍叼着根烟跪坐在桌前写写画画。

这是他被割喉后的第二周,寄身于深山中的喇嘛庙,最后一次检查他的计划,他将在这里度过平静的两个月,直到外界闹得满城风雨,汪家终于坐立不安后再现身,他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扎根雪山的幽灵。

“贵客,大师有请。“小喇嘛用生硬的汉语说。

终于来了。吴邪想。他来到这座小庙,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在等这位大喇嘛找他。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有求于人,还是礼貌点好,于是掐灭烟,跟着小喇嘛在庙里绕来绕去,找到德仁大喇嘛的禅房,小喇嘛敲了敲门,示意他一个人进去。

德仁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在等他。

“贵客从何处来?”

“山中来。”

“贵客到何处去?”

吴邪看了看他,笑了笑,一手摸上自己脖子上刚刚愈合的伤疤,”山中去。“

他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用闷油瓶的台词和场景装逼,现在看来百年专注装逼事业的张起灵出品效果果然不凡,老喇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贵客有心结。”他说。

"是。“吴邪大大咧咧的答,”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有欲望就会有心结。大师没有吗?“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贵客是哪一个?”

“都是。”吴邪说。

老喇嘛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中有一点无奈,藏香的烟气慢慢向上飘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我已知贵客来意,会把他留下的东西交给你。”他的目光透过烟气和坐在他对面的吴邪,似乎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佛说,凡愚不了自性,不识身中净土,愿东愿西,悟人在处一般。”

“贵客欲做大事,要先静心寡念,佛说,万事皆因果,不可强求。”




仗着解语花呗额度可以随便透支,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号召伙计们扫荡全镇,把所有饭馆都包了下来,大鱼大肉甩开膀子点。

胖子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说我铺张浪费,是社会主义的蛀虫,但轮到吃的时候比谁都欢实,一点也不为社会主义建设着想。

我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口就撤了,现在大夏天里我捂个长袖,也幸好是长白山,这要是在杭州我能当场昏倒街头,荣登社会新闻榜首。

“震惊!前黑社会老大被自己热死街头,竟无人问津,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迷失?”

我一边走一遍开小差,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别人身上。对方也是脾气好,没生气,还很好心的扶了我一把。

是闷油瓶。

他穿了一件T恤,牛仔裤,头发剪短了,瞧着青春洋溢。这十年躲在黑咕隆咚的青铜门里把他的皮肤养的白的不行,格外惹眼。

“啊,小哥,你怎么出来了?”我有点尴尬。见面前我还想,老子这次摆足了排场,也吓唬吓唬他,让这小子明白明白老子这几年没了他一样混得风生水起。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一腔嚣张的下马威被他一句“你老了”给怼的渣都不剩。不管这十年里吴小佛爷曾经多牛逼,到了哑巴张面前还是当年那个开馆必起尸的傻逼。

闷油瓶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望天变成了盯着我,他慢慢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小哥?”我从前一看他皱眉就紧张,这么多年以为这习惯早改了,现在看来是假象,“我后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一边说一边拼命扭头往后瞟。

闷油瓶没说话,慢慢走过来,用他奇长的发丘指摸上了我的脖子。

曾经受过伤的地方总是很敏感,脖子上众多的神经末梢尽职尽责的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传导到大脑,我的身体本能先于我的中枢神经做出反应,我后退了一步,有点尴尬的笑道:“小哥,这就不必了吧。”

闷油瓶从来都是不会理会我的躲避的,毕竟他有绝对武力优势,他一把攥住我的腕子,直接把我提溜到他面前,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猛地掀起我的袖子,我胳膊上那些扭曲狰狞的疤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曝光在他眼前。

“吴邪,”他叫我,“你养了蛇。”

“是。”我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索性跟他摊牌,一把甩了上衣,“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终极和汪家多不好搞还有谁比你们姓张的清楚,我不付出点什么怎么接你出来?”我说着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感觉这话听起来真他妈娘们儿。不过我转念就释然了,闷油瓶一个冰山直男,能听出来才是有鬼了。

他果然没什么反应,但目光凝在了我身上,从上到下扫视过我这些年所有的伤疤,最后还是停留在了脖子上。

“哎,”我有点儿不自在,“小哥,三十好几大老爷们儿,谁还没几道疤咋的,你别这么看我呀。”

我自己心里有鬼,在这种堪比X射线的目光下感到无所遁形。

“为什么?”闷油瓶问,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好像这世间没什么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我又想给他喂西班牙大苍蝇了。

我最受不了他这么说话,这总让我想起十年前那个干啥啥不成傻逼,害别人送命,被人牵着鼻子走,跟了一路还被丫捏晕扔回来。我开始烦躁,从裤兜里摸出盒黄鹤楼点上,失去嗅觉后,只有尼古丁可以暂时舒缓我被费洛蒙搞得半残的神经。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冷冷的看着他,“张起灵,别他妈想太多,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乐意!我对你们家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我接你出来,是报答你之前救我的情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他妈要是还一门心思想当什么狗屁族长大可随意。但我告诉你,别他妈再想掐晕我,老子炸了汪家搞死了终极,你他妈已经没地儿看大门了!”

闷油瓶看着我,那双我在万千费洛蒙营造的幻境中苦苦寻觅的深潭似的眼睛很平静,只在我提到汪家和终极的时候显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消失了。

我骂完了,情绪发泄了出去,看着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感到无力又颓然。

傻逼,我冷静地告诉自己,你居然觉得你能触动张起灵?下辈子吧。

张海客跟我说过,张家的族长很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人为减少情绪,因为他们要保持时刻理智,不能被无意义的感情牵绊。

那时我们俩坐在巴丹吉林的沙地上,头顶是满天繁星,眼前是无垠黄沙,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沙丘窸窣地抖动,一旁的苏万应景的吹起了萨克斯,呜呜咽咽的乐声被风刮得变了调,送到更远的地方。

我知道我等不来他的回应,我一辈子都等不来,所以我也一辈子都不会说,我一把推开他,自己走了进去。



可能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天被胖子的虔诚感动,在只有几条街的二道白河降下了一个洗脚城,位置很偏,居然还在营业。

“天真,今儿个你说什么都必须跟胖爷去见识见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呀?走走走,开心开心。”胖子用他的吨位绑架了我,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单恋哪只花?解语花?”我冷静地回道。

小花恰好从走廊经过,闻言恶寒地瞟了我一眼:“别,我哪有那么大能量,让你惦记这么久。”

我觉得我身边的人虽然都是一群糙到不行的大老爷们,但好像都或多或少感受到了我的心思,然而我们彼此都没有明说,这十年里东奔西跑,没什么时间坐下来喝酒扯犊子,也从来没人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

“艹,”胖子道,“你当胖爷眼瞎呀?这些年你东跑西颠儿的,好好青春都奉献给祖国大好山河了,怎么,现在后悔了?”

"哪儿跟哪儿。“我不承认,”我那是抗争命运,换成你发现自己一辈子早被人注定了你能躺平任艹啊?“

胖子跟看智障似的看我:”不至于吧,天真。你这套也就哄哄那群小崽子,咱俩谁跟谁,你撅个屁股,胖爷都知道你要拉屎还是放屁。“

“谢谢,”我说,“不过我是正经人,没有暴露癖的爱好。”

胖子瞅瞅我,我也瞅他,我俩站在大街上大眼儿瞪小眼儿。

最后胖子败下阵来:“得了得了,胖爷不跟苦逼计较,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你们自己的事,胖爷不掺和。”他道,“哎,你跟小哥说雨村的事儿了吗?”

“没有。”我老老实实的说,“我觉得他恐怕还是要回张家接着当族长,等他发现我快把张家折腾凉了的时候,恐怕还要和我拔刀相向。”

“不至于吧,”胖子说,“丫小哥要真这么做有点儿太白眼狼了吧,你问问他,兴许他就不走了呢?”

“晚了,昨天张海客已经给他打电话了,说要来看他。”我说。

胖子一把把我勾过去:“多大事儿,冒牌货敢截正品的胡,等他来,胖爷替你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我和张起灵,本身就是无解的。

现在我们俩在一个节点上,往后退是退不回去的,往前走一旦迈出这一步就会连现状都没法维持。

我当然会有不甘心,毕竟是自己吃了十年沙子挖出来的人,最后要是便宜了张海客我简直血亏,但我更多的是绝望,闷油瓶我太了解了,现实中我跟着他一起倒了好几年的斗,幻境里我像个私生饭一样无孔不入,偷窥了他的一生。像他那种清心寡欲的人,存不存在喜欢这个功能都是两说,更不要说喜欢一个男人了。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那就只能这样了,揍张海客一顿,然后看着他带走闷油瓶,我和胖子去找那个雨村金盆洗手,往后的日子里或许还有在见面的机会,只希望他看在我把他从门里挖出来的情分上不要一刀劈了我。

唉,张起灵啊。

二道白河镇子上有块儿空地,可能是举行什么仪式的地方,场地正中央挑了面国旗,这几天风大,国旗天天飘着,火红,格外惹眼。

我想起了在喇嘛庙抄经的日子,说是抄经,实际上是把人家的禅机当段子看,所以老喇嘛说我心浮气躁,没有修行的慧根。这我是认的。

当时从不知道哪位高僧的事迹中看到过一个挺出名的故事,说是一群老和尚讲法,看到外头风吹幡动,就以此为题考察弟子们慧根,最后的标准答案是“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我当时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很受触动,因为它看起来很浅显,是一堆稀奇古怪玄而又玄的“佛说”中相当接地气的一句,我当时把它记下来的动机也很单纯——留着以后装逼用。

可惜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身边的都是没慧根的,所以直到现在这个逼我也没装上。

但现在好了,有了一个跟我一样出过家而且很可能有慧根的大师兄,跟闷油瓶参参禅,看在佛祖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搞我。阿弥陀佛。

心动就行动,我二话不说跑回旅馆,发现胖子小花他们好像都不在,闷油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小哥,”我喊他,“聊聊天呗?”

闷油瓶转过眼瞧了瞧我,纯黑的瞳孔看起来充满疑惑,这很少见,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我从来没猜中过这尊大神的心思,他等着我说话。

“那啥,小哥,”我说,“我去过了墨脱那座喇嘛庙里,你在那儿有个石像。你还记得吗?”

他看着我,轻轻点了下头。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起来,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没皮没脸死牙赖口的小沙雕了。而指望闷油瓶主动接话活跃气氛?那还不如指望小满哥。

“吴邪。”得,打脸现场来了。

“胖子都告诉我了。”他说。

“啊?”我一脸懵逼,丫死胖子大大的不厚道,他都跟小哥说了点儿啥,我为什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丫就这么把我卖个底儿掉?

“他都说了。”闷油瓶可能以为我没听清,破天荒的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他的右手摸上我的脖子,轻轻地缓慢地抚摸那道伤疤。

“我都知道了,吴邪。”他说。

都知道了,然后呢?失去家族的闷族长要砍我这个罪魁祸首了吗?幸好我还没来得及把黑金古刀还给他,一般的菜刀没那么快,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我很冷静,甚至还有点想抽根烟更冷静一下。

外面的大风呼呜呜的刮,远远地能隐约望见广场上的国旗迎风而起,亮眼的红。我这一生见过很多种红色了,有雪地上的血红,有喇嘛庙经幡的暗红,有沙海星空下风灯的亮红,我行过那么远的路,喝过那么多的酒,遇见过那么多恰好年纪的人,最终,我走到了这里。

“小哥,你读过《坛经》吗?里面有个故事,说是印宗法师讲经时见风吹幡动,台下二僧一说风动,一说幡动,争论不休。”我听到自己说。

张起灵目光微动,他看着我,那一刻风停幡止,山川湮灭,他说: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我心动。”

他向前靠过来,我感到嘴唇碰上了一个很柔软的东西。

                                                                         


END

#结尾那里化用了一下沈从文先生的情书

#瓶邪是我见过最美好的感情,我喜欢<天真>里面的那几句歌词,我觉得这就是瓶邪的真谛:

这半生迷住了墓道中一场彩排

时间就染成黑白

是不是你笑了?

或只是风雪里悠悠长白

……

日升月落

山川映在你眼中啊

下一个十年,也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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